文：吕笑颜  石丹

ID：BMR2004

近日，一则因涉及“资金池”业务清理而被监管部门暂停信托业务的消息将华信信托推上了风口浪尖。

9月24日晚间，华信信托在官网和官方微信公众号接连发布三则信托计划延期公告。公告称：在各方的支持下，华信信托正在加快推进底层信托资产处置变现；积极推进增资扩股，引入有实力的战略投资者；推动自有资产的处置变现。上述资金均用于信托计划的兑付。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据了解，华信信托产品早在3月左右就已经停止发行，不过该公司至今尚未向客户披露“资金池”项目对应的底层资产明细。

业务暂停之下的华信信托的业绩情况也不乐观。在经历2015年的高光时刻后，华信信托的经营业绩一直处于下滑状态，2019年华信信托在经营方面的问题就开始逐渐显现，进入亏损行列。其官网也显示，今年以来华信信托集合信托已停发许久。

公告显示，华信信托正推进增资扩股工作，据悉，其已与一家某大型企业集团签订增资协议。

不过，专家认为，需要认识到新股东参与原有风险处置的意愿以及对于股权定价会有很大影响。同时，为了解决部分民营信托公司的问题，可能需要从公司治理开始，优化股东结构，进而提升经营管理水平。

针对网传的业务暂停、暂停新产品发行的原因、“资金池”底层资产投向不明晰、与关联方存在多笔股权质押交易的逻辑、业绩下滑、资产质量、扩股增资等情况，《商学院》记者致电致函、并通过客服、微博、微信联系华信信托方面，截至发稿并未收到回复。

华信信托公告称，由于融资企业无法按期偿还融资本息，导致信托产品按信托合同约定进入延期期间。三则公告总计涉及6个信托项目，给出的兑付方案均为“延长30个工作日兑付本金及收益，延期期间按原合同约定预期收益率计付收益”。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该6个项目包括华信•华冠323号集合资金信托、华信•华冠324号集合资金信托、华信•华冠325号集合资金信托、华信•华悦17号集合资金信托、华信•华悦42号集合资金信托、华信•华悦18号集合资金信托，涉及“华冠”“华悦”系列信托产品。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华信信托官网显示，目前华信信托最后一只信托产品成立于4月底，名为华信信托-乐助善扶公益信托，该公司最近成立的集合资金信托产品名称为华信·华冠368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成立的日期为今年3月31日，此后便再无新产品发行。在此之前，华信信托几乎每月都会成立8只左右的信托产品。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据梳理，2020年开年以来，华信信托华冠系列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已成立了18只。其中，第一只是1月2日成立的华冠351号。

据了解，“华冠”系列集合信托产品投向不明，具有“资金池”特征。

以华信·华冠368号集合资金信托为例，其资金运用包括三个方面，分别为：1.受托人将信托资金以股权投资、权益投资、贷款、权益融资或其他债权等单一或组合方式运用于经营管理规范、具有较好成长性、收益稳定的企业或项目；2.受托人将信托资金投资于证券公司资产管理计划、商业银行理财计划、资金信托及银行存款等金融产品；3.按照《信托业保障基金管理办法》及相关规定，受托人将信托资金金额的1％用于认购信托业保障基金，认购保障基金作为本信托项下信托财产投资组合的一部分。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由此可以看出，上述信托计划是没有具体投向的。

而在保障措施方面，受托人亦具有较强的主动性，如：对于以股权投资方式运用的，受托人通过信托持股方式实现对被投资人的监督；对于以权益投资方式运用的，受托人选取优质、易于变现且具备增值潜力的项目进行权益投资……

此外，9月18日，华信信托官网发布《华信·华悦41号集合资金信托兑付及收益分配公告》，该产品成立于2019年3月12日，资金信托到期日为2020年9月12日，华信信托将对该产品进行信托资金的兑付及信托收益分配。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资料显示，华信信托是目前辽宁省唯一一家信托公司，2019年，华信信托实现营业收入5.73亿元，而2018年同期为11.46亿元；同时，2019年其净利由盈转亏，为-1.52亿元，而2018年为8.07亿元。

《商学院》记者查询华信信托官网发现，华信信托“华冠”“华悦”等系列产品均具有“资金池”特征，“华悦41号”就是典型的例子。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根据华信信托官网信息，“华悦”系列已成立到“华悦55号”，由于多数产品并未披露实际成立规模，以平均每只信托的成立规模不低于人民币5000万元计算，那么55只华悦系列产品累计融资规模已经达到27.5亿元。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事实上，从此次华信信托公告披露项目来看，依次查询上述6个信托项目均能发现，其资金用途基本一致，均无明确对应的资产，资金用途表述为：1.受托人将信托资金以股权投资、权益投资、贷款、权益融资或其他债权等单一或组合方式运用于经营管理规范、具有较好成长性、收益稳定的企业或项目。2.受托人将信托资金投资于证券公司资产管理计划、商业银行理财计划、资金信托及银行存款等金融产品。3.按照《信托业保障基金管理办法》及相关规定，受托人将信托资金金额的1%用于认购信托业保障基金，认购保障基金作为本信托项下信托财产投资组合的一部分。

而华信信托“资金池”信托业务此前就曾多次引发关注，同时，也有投资者反映“华信信托至今尚未向客户披露‘资金池’项目对应的底层资产明细”。

对此，法询金融资管研究部总经理周毅钦表示：“信托公司近年来的风险资产情况不容乐观，而且我认为仍然未进入拐点期，今年三、四季度风险资产仍将继续释放。在资管新规中整改难度最大的信托业目前遇到了‘悬崖效应’，资金池的整改如果再叠加‘喊停’，可能将直接造成信托公司的资金枯竭，安信信托被信托保障基金追债亦是如此。但不喊停，只会继续纵容信托公司进行期限错配，将风险转移到新一批的投资者身上，这是监管部门不能容忍的。”

在产品具有明显“资金池”特征、资金投向不明的情况下，华信信托又出现了与关联方存在大量股权质押的情况。

比如，企查查显示，西藏海涵实业有限公司（下称“西藏海涵实业”）累计向华信信托质押了10余笔股权，最近一笔登记于2019年10月8日。西藏海涵实业为华信信托的股东之一，直接持有华信信托4.48%的股权，此外西藏海涵实业还通过多条路径间接持有华信信托的股份，累计持股比例为10.68%。

再比如，8月5日，上海银鸿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上海银鸿贸易”）向华信信托质押了两笔股权（已无效）。截至目前，上海银鸿贸易已向华信信托累计质押了14笔股权。天眼查数据显示，上海银鸿贸易通过54条路径累计间接持有华信信托的14.62%股权。

另外，大连葆锐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葆锐实业”）作为出质人，2018年向华信信托质押了两笔股权，而葆锐实业持有华信信托3.44%的股权。

对此，某不愿具名的信托公司资深研究员、资管行业雪球知名大V表示：“部分信托公司通过发行资金池产品，进行短钱长用，而且资金池有的用来承接自身的风险项目或者用于关联方用款，透明性较低、风险性较高，投资者权益很难得到保护。”

根据公告，华信信托正在推进增资扩股、引入有实力的战略投资者。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官网

据《大连日报》报道，华信信托已经与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集团签订了增资协议，该报道援引华信信托人士的消息称，目前市场上信托牌照较为稀缺，华信信托质地优良，管理信托资产规模小，整体风险可控，旗下又有大通证券，先后已有10余家企业向华信信托抛出了橄榄枝，表示了强烈的投资意向，多家企业已进行了尽职调查，其中不乏全国优秀的企业集团，也有大中型企业组成的联合体。

作为一家有着民营背景的信托公司，华信信托的股权结构较为分散。年报显示，截至2019年底，华信信托共有20家股东，其中持股10％以上的股东共有3家，分别为华信汇通集团有限公司、北京万联同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沈阳品成投资有限公司，持股比例分别为25.91％、19.9％、15.42％。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2019年年报

从股东背景来看，华信信托并没有太多优势，此次引战或许也意在寻找新的发展契机。

而华信信托董事长董永成由大股东华信汇通集团有限公司推举，其曾任中国工商银行大连市分行技改处副处长、中国工商银行大连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现任华信汇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2019年年报

然而，在“强强联合”之外，华信信托是否有难言之隐？

官网显示，华信信托设立于1981年，原名中国工商银行大连市信托投资公司；1988年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更名为中国工商银行大连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1997年更名为大连华信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在此后的数年中，华信信托曾连续4次增资，截至2016年，华信信托注册资本增加至66亿元，在业内居中游水平。

不过，在信托业务方面，华信信托与同等注册资本的信托公司相比，规模略小。

资料来源：wind资讯

华信信托2019年年报显示，截至2019年底，华信信托管理的信托资产规模仅为615.80亿元。事实上，2018年底该数据还为1016.34亿元，也就是说，一年之内管理的资产规模收缩近400亿元。

而在业绩方面，华信信托近几年陷入业绩持续萎缩、业务几近停摆的局面。

数据显示，近年来华信信托经营数据一直呈现下滑趋势。2015—2018年，华信信托分别实现营收27.48亿元、23.11亿元、14.02亿元、11.46亿元，实现净利润分别为19.70亿元、16.06亿元、10亿元、8.07亿元。

资料来源：wind资讯

到了2019年，华信信托实现营业收入5.73亿元，同比下降50.09%；同期，净利润亏损1.52亿元，同比下降118.84%，成为当年行业内为数不多的负利润信托公司。其中，在利润表中，华信信托计提了资产减值损失7.24亿元。而这或许是导致净利润为负的重要因素。

到了今年上半年，华信信托亏损幅度进一步加大。银行间市场（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披露的2020上半年信托公司财务数据(未经审计)显示，上半年华信信托实现营业收入-4.17亿元，净利润为-5.55亿元。其中，-5.56亿元投资收益成为造成业绩下滑主要原因。当期，其净资产减值损失更是高达2.93亿元。

对于业绩持续萎缩的原因，截至发稿，《商学院》记者未收到任何回应。

年报显示，截至2019年末，华信信托管理的信托资产规模超600亿元，其中，分布于房地产业的占比近三成，另有24.60%分布于金融机构。此外，这600亿信托资产中，有超400亿元为集合类型。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2019年年报

资料来源：华信信托2019年年报

事实上，近期，华信信托及其全资子公司的一笔股权质押也引发市场关注。

据企查查数据显示，8月14日，华信信托向中国信托业保障基金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信保基金”）质押了一笔股权，出质股权标的企业为大通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出质股权数额为46620.7万股；同一天，华信信托全资控股的二级子公司大连海创汇通投资有限公司也向信保基金出质了一笔股权，出质股权标的企业同样为大通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出质股权数额为15115万股。

华信信托及其全资子公司质押股权数额合计超过6亿股，北京某信托业资深风控人士认为，这或许已从侧面反映出其资金层面的紧张。他表示：“一般来说，向信保基金借钱利息并不低，可以达到6％~7％。 如果不是特别缺钱，很难理解信托公司向信保基金借钱的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华信信托不是信托业内唯一一家信托业务被暂停的信托公司。自2017年以来，已有数家信托公司业务被暂停或部分被暂停。今年以来，在行业整体处于瓶颈期的情况下， 民营信托的“波动”相比往年更为引人注目。

2017年底，中泰信托因法人治理存在缺陷、实际控制人不明，部分业务开展违反相关法规规定被原上海银监局下发《审慎监管强制措施决定书》，要求中泰信托暂停新增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而且存续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不得再募集。截至目前，中泰信托在实际控制人方面尚未有明确进展。

2020年4月，上海银保监局向安信信托开出《审慎监管强制措施决定书》及《行政处罚决定书》，要求安信信托暂停自主管理类资金信托业务。

另外，四川信托也被监管部门下令暂停“资金池”信托业务，四川信托方面此前公开披露，四川信托“资金池”信托业务产品规模合计在251亿元左右。

对于监管暂停信托公司的业务，周毅钦表示：“信托资金池由来已久，监管部门不会贸然喊停个别信托公司的‘资金池’业务，主要原因是，经过监管部门核查，资金池的底层资产遇到了比较大的问题，成为风险资产，如果不喊暂停，‘击鼓传花’的游戏就永远无法结束，新的投资者合法权益将受到极大侵害。这在安信信托、四川信托的案例中都已经非常明显了。”

事实上，从整体来看，信托项目风险暴露的加剧，也导致信托风险项目规模和占比不断攀升，中国信托业协会统计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一季度末，信托业资产风险率已达3.02%，这也是近四年来该指标首次突破3%。而在二季度，一直备受关注的风险资产数值并未披露。在谋发展与控风险的格局中，信托公司防控风险的重要性也逐渐提升。

前述资管行业雪球知名大V表示：“部分民企信托公司遭遇困难，值得其他信托公司在业务经营规范性、风险把控能力建设等方面反思，为了解决部分民营信托公司的问题，可能需要从公司治理开始，优化股东结构，进而提升经营管理水平。”

强监管时代，监管需要对金融市场有更强的掌控力，“资金池”信托业务因难以穿透到底层资产，容易无序发展，导致风险过度累积。监管的管控方向一直是打压，并要求信托公司发展“具有直接融资特征的资金信托”。

前述资管行业雪球知名大V表示：“化解资金池业务对于信托公司压力比较大,短期流动性需求增大，要么通过表现资金池内优质资产，要么信托公司自己利用固有资金解决一部分，通过引战，壮大自身资本实力，有利于增强化解风险能力。”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今年有多家信托加入到引战的队列， 其中也包括云南信托、华澳信托、华信信托等民营信托。

不过，前述资管行业雪球知名大V补充道：“但是也需要认识到新股东参与原有风险处置的意愿以及对于股权定价会有很大影响。”

事实上，当前，随着资管新规的实施，信托行业整体转型发展已经是大势所趋。今年5月，《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颁布，将资金信托业务开展的规模限制与信托公司净资产挂钩，使得信托公司增加资本实力更加迫切。

周毅钦表示：“《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将在近期发布，新的监管要求对信托公司的资本要求更高，因此不少信托公司都在增资。从近年来的监管意图和趋势来看，未来国家宏观金融战略将更加集中于传统金融机构实施，过去火热但监管缺失的互联网金融、民间借贷等的生存空间愈发狭小。所以，从长期来看，信托牌照仍然是稀缺的，从天津信托的股权转让可以看到资本对信托牌照仍然是大幅溢价收购。”

在严监管的大背景下，信托行业面临多因素叠加风险，无论是消化存量资产、还是调整转型都需要一定时间。对于华信信托而言，无论是通过引入战略投资实现转变，还是调整方向拯救业绩都很难一蹴而就，需要时间消化。

对于行业转型发展、华信信托引战进展及未来发展情况，《商学院》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