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建中

ID | BMR2004

2025年9月，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全球可持续发展中心”落户上海，一方面推动了中国在全球可持续发展领域的话语权提升，另一方面也让上海作为可持续发展城市的典范受到各方关注。

最近几个月以来，上海在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动作频频，9月24日，2025中国碳市场大会也在上海召开。随即，10月16日，2025可持续全球领导者大会在上海市黄浦区世博园区召开，会议聚焦城市可持续发展与治理创新，发布了《践行可持续发展之路——2025上海ESG发展报告》。

面向“十五五”，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议题有望进一步升级， 这包括了完善法治与治理框架、深化城市更新制度创新、构建绿色低碳与数字治理协同机制、夯实民生保障与风险治理体系等。

那么，什么才是我们理想中的可持续发展城市呢？实践中又该如何打造这样的城市样板？如何从全球化的高度理解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命题？

然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2030的阶段性结果令人不安。截至2025年，仅有35%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正在按计划推进或取得适度进展，近一半目标进展缓慢，18%的目标甚至出现倒退。气候变化加剧、生物多样性锐减、粮食危机、贫困、饥饿、资源紧张、战争、社会分化等严重问题仍在蔓延和升级。

来自23个国家的160名科学家撰写的一份最新报告警告称，地球首次跨越了第一个气候“临界点”，海洋珊瑚礁面临“大面积死亡”，且不可恢复。这将成为“人类面临的最紧迫的生态损失之一”。

与这些坏消息伴生的是科技的进步，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深度融合正为全球可持续发展带来机遇和变革的动能，将为解决气候韧性、生态保护、能源转型等复杂议题提供创新途径。

在此变革的进程中，社会公平与包容性发展的优先级被提升，需要全球共同的努力来解决经济不平等与气候不公正叠加效应带来的深刻问题。在这一阶段，我们看到世界各地的有关推行可持续发展的政策、法规、标准在明显增加，这些努力聚焦在更加强调包容性发展，特别是在消除贫困、减少性别差异、缩小数字鸿沟等领域，以人权为核心的社会条款和以低碳为核心的环境条件全面融入国际贸易规则之中。受此影响，企业也必须进行转型升级的工作，在环境友好、应对气候变化、强化公司治理、公平薪酬、透明供应链以及多样性和包容性的管理实践中采取更深层次的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单边主义和逆全球化给全球可持续发展治理带来负面干扰和阻力。为此，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联合国报告发布记者会上强调，需要“紧急多边主义”来应对“全球发展紧急状态”，敦促重振国际合作，要求各国采取有力行动落实可持续发展目标。多边合作涉及跨区域、跨领域、跨政策、跨产业、跨文化的复杂系统，既需要金融架构改革（如绿色金融、普惠金融、智慧金融的开发与融合以及产融结合的创新）的推动与助力，也存在传统的贸易平衡老问题和绿色贸易兴起的新问题，它还与社会公平福祉、生态环境保护交织在一起，并与市场活力和国家竞争力形成博弈。在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世界里，可持续发展是唯一的确定性；绿色高质量可持续发展也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路途上的重大历史机遇。

尽管全球可持续发展的总体目标进展缓慢，但自201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2030（以下简称“UNSDG2030”）确立以来，中国在推进目标达成的实施过程中进展显著。2025年9月27日联合国网站发布的《地球大数据支撑可持续发展目标报告》显示，中国60.5%的UNSDG2030追踪指标已步入正轨，55.5%的指标已提前实现，这在全球平均水平仅为16.9%的情况下，尤为凸显，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推进可持续发展事业的领军者。

在此背景下，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与中国商务部签署意向声明，正式宣布将在上海设立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全球可持续发展中心（SGCSD），体现了中国在全球可持续发展中的责任担当，同时也有助于中国在全球可持续发展领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

当今世界正面临着不稳定性、复杂性、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的多重挑战。上海中心的建立，开启了在应对上述挑战中，向着健全全球治理新格局迈出的富有历史和现实意义的重要一步，打开了在抗衡单边主义和逆全球化中，开辟多边主义和多元包容发展之路的新通道；同时，对于进一步提升上海作为全球重要城市的地位，创造了新的机遇和起点。

此外，该中心还将对上海实现其“五个中心”（即国际经济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贸易中心、国际航运中心和国际科创中心）的功能建设起到进一步推动升级的作用，这对上海也是重要的历史机遇，借此能够进一步汇聚全球智慧和资源、为中国和全球可持续发展提供新的合作平台和解决方案，提升在全球可持续发展治理中的能力和水平。

这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STEM教育研究所之后，短期内第二个落户上海的重要联合国机构。可以看到，可持续发展理念在上海的落地实践，正带来实实在在的软实力提升。上海正在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治理体系的变革中崛起；在教育领域的国际影响力也在不断提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研究所落户上海，进一步提升了上海的国际声誉和吸引力，能吸引更多的国际资源和人才汇聚上海，推动上海在教育、科技等领域的进一步发展，使上海成为全球教育创新和合作的重要平台。而教育和科技的发展，反过来也将进一步赋能智慧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事实上，从理念到实践，中国城市在可持续发展进程中正不断聚焦核心议题，同时从定性把握到定量分析，可持续发展的路线图正逐渐清晰。

如果我们把“可承载性、公平性、活力性”这三个维度作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基础空间坐标系，就能够甄别出来在城市现状与城市目标之间的差距。在这些差距中，那些起着结构性、长期性、系统性、复杂性作用的要素，构成了城市可持续发展中必须关注的核心议题，也就是城市的双重重大性问题（经济重大性、社会及环境影响重大性）。

换句话说，当我们考量可持续发展城市的战略、规划、建设时，必须将这三个维度组成坐标系，甄别和确立那些在该坐标系中起着关键作用、产生交互影响、决定重大结果的要素。这些要素就是需要给予关注的重点，即可持续发展城市的核心议题。识别这些核心议题的方法通常要引入“利益相关方参与机制和实质性议题甄别机制”，必须坚决杜绝政府官僚主义、个人意志、形式主义、盲目好大喜功行为，必须一切以可持续发展原则为依据。

由此推导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核心议题，应当包括能源与资源科学合理利用（如能源供应与使用的效率），应对气候变化的城市韧性（防御性和适应性）体系，水资源管理与循环利用，城市绿化与生态环境治理及生物多样性保护相结合的生态系统构建，社会公平、包容与福祉（包括住房保障、教育、文化、医疗等公共服务公平均等、产业协调性和可持续性、平稳就业机会与良性创业环境、城市规划与治理透明度等。

更进一步，我们还可以将ESG的结构化和定量化指标引入城市可持续发展蓝图规划与运行管理当中来。在这方面，我们看到了很多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案例，比如苏州、湖州、义乌、北京、上海、深圳等都分别制定了以ESG指标进行衡量的可持续城市发展指引或规划；深圳作为中国可持续发展示范城市，还在积极探索产城融合与零碳可持续社区的实践之路；苏州工业园区还颁布了ESG及零碳园区发展的规划，并出台了相应的激励政策，旨在促进企业参与建设可持续发展城市的积极性，强化对可持续发展园区的治理。

通常，城市可持续发展核心议题应当建立在城市自身发展目标，城市的经济、社会、环境特征等核心诉求之上，充分发挥城市自身特长优势、容纳各方面有利于形成城市韧性和持续竞争力的开放性资源，在“经济可持续性、环境可持续性、社会可持续性以及城市规划和运行治理”四大方面形成结构化、系统性、动态管理体系。

从战略规划的角度看，在“可承载性、公平性、活力性”三个维度上取得的阶段性调整和动态性平衡，牵引着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走向，也就构成了城市转型升级的运行轨迹。

如果要在中国众多的智慧城市和可持续发展城市的案例中寻找一个在当前有价值反哺意义的样本，答案一定是上海，因为上海在生态文明建设、碳市场改革等方面的城市定位和城市可持续发展领导力方面，有许多工作做得到位且突出。

比如：2024年，上海空气质量优良率为88.5%，同比提高0.8个百分点。这表明上海在大气污染防治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有效减少了空气污染，提升了城市环境质量，为居民提供了更健康的生活环境。此外，上海还发布了美丽上海建设的实施意见和三年行动计划，从污染防治攻坚阶段向全面推进美丽上海建设的新阶段迈进，着眼于长期的生态环境建设，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

在为城市可持续发展催生新动能方面，上海充分发挥自身的能力强项特点，推出绿色金融服务平台，囊括了170个绿色项目、涉融资额超171亿元，以绿色金融撬动和助力绿色产业的发展。

同时，上海还利用区位优势和对长三角可持续发展的辐射力作用，推动了加强长三角重污染天气预警应急联动，开通太浦河突发水污染事件应急响应平台，健全建筑垃圾联防联控机制，充分体现了社会化和区域化合作生态中的领导力和协同精神，以生态合作、风险共抵、价值共创、收益共享的可持续模式，通过与周边地区的合作，共同应对环境问题，实现了区域生态环境的共保联治。

在碳市场改革方面，上海着力打造衔接重点用能单位能源利用状况报告制度与温室气体排放报告制度，建立覆盖主要排放源的温室气体排放报告制度，进一步健全碳市场信息发布机制。这一举措为提高碳市场的透明度和公信力、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准确的信息、为促进碳市场的健康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此外，上海还在推动企业自主碳减排、健全碳普惠可持续运行管理机制、创新碳普惠激励机制、推动实施大型活动碳中和、丰富碳金融产品和服务体系、创新碳市场与绿色金融市场协同机制、实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提质增效行动等各个关键领域都有不错的进展，为行业和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

上海城市定位中的生态文明建设和碳市场改革要素，为上海致力于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绿色低碳发展示范城市，起到了重要的基础设施作用。同时，上海作为超大城市的可持续发展经验，尤其是在发展经济与维持生态可持续性之间取得平衡，对中国乃至全球的其他城市都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事实上，发展经济与维持生态可持续性之间的平衡，正是可持续发展“三性”当中的“活力性”要求的关键议题，即在保护生态环境、促进人与生态和谐、企业和产业与生态和谐、城市与生态和谐的同时，保持经济增长与发展的活力，并为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提供良性的生态基础。在这方面，上海采用了一系列科学的方法和举措，如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NbS）实践，在黄浦江流域进行生态保护修复，打造“韧性生态堤”，构建湿地净化区和离岛生态区等。

上海重视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构建了以三大先导产业为引领、六大重点产业为支撑的新型产业体系，培育未来健康、智能、能源等前沿产业集群。这种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不仅推动了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同时也带来了减少对传统高污染、高能耗产业的依赖，促进生态可持续性的环境效益。

上海经验对其他城市在模式、设计和运行上，多重利益相关方参与上，以及投入——产出的效益评估及衡量上，都有借鉴意义。特别是在城市化进程中保护和修复自然生态系统，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平衡方面；在发展高附加值、低污染的产业方面；在推动绿色金融创新和支持绿色产业发展方面；在提升城市治理水平方面；以及在促进绿色低碳发展方面，和充分利用国际合作与交流方面，构成了促进全球可持续发展经验共享和知识传播的平台。

同时，理想中可持续发展城市，应当将“人文价值体系化、生态环境社区化、产城发展融合化”作为支撑可持续城市建设的基础设施，“三化”协同合一。

人文价值体系化，就是将以人为本的宗旨落实到机制建设和长期维养过程中；生态环境社区化就是从传统的生态保护上升到与生态共生、共存、共荣的过程中；产城发展融合化就是将企业的发展、产业的发展、城市的发展统一到可持续发展的整体规划、整体演进、整体繁荣的过程中。

“三化”的统一，旨在形成生态韧性、文明灵性、经济良性、社区活性的正向动态平衡进程，让城市成为孕育文化、滋养生态、承载生活的绿色人文高质量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