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月13日巴黎恐怖袭击至今，中东发生了三件事情。一件是法国派出航母“戴高乐”号前往中东，准备对“伊斯兰国（IS）”进行空袭，第二件是俄罗斯出动战略轰炸机使用巡航导弹向“伊斯兰国”发动大规模空袭；第三件事情则是俄罗斯宣布在西奈半岛上坠毁的7K9268航班失事原因是“恐怖分子所为”。
　　

前两件事情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在今年年初《查理周刊》遇袭事件之后，法国也派了“戴高乐”号航母前往地中海东部对“伊斯兰国”进行打击。之后，法国一直在中东维持一支小型的空军部队对“伊斯兰国”保持压力。
　　

而俄罗斯自从9月30日发动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以来，这是第二次密集使用巡航导弹向“伊斯兰国”发动进攻。上一次是十月初的时候，用里海分舰队的军舰发射的。这一次换了轻易不用的战略轰炸机，既有练武的意思在里面，也同样有炫耀武力的意思。有分析说，在11月18日这一天，俄罗斯就打掉了全国库存的巡航导弹5%到10%。
　　

而11月18日曝光的中国人质被“伊斯兰国”杀害事件，让中国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伊斯兰国”的行动已经将欧洲、俄罗斯、中国和已经在叙利亚深陷的美国拉到了一个平台上面，中东的走向与四大国的决策息息相关。
　　
俄罗斯外交突出重围 

　　
第三件事情——7K9268航班坠落于10月31日。“伊斯兰国”随即发表声明负责。第二天黑匣子就找到了。作为受害者的俄罗斯在这一问题上始终没有予以官方确认。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俄罗斯国内对军事干预叙利亚的行动并不认可。在军事行动刚开始之初，俄罗斯民调显示本国民众对叙利亚动武的支持率只有17%。普京的支持率虽然依旧维持在高位，但是如果承认飞机坠落因恐怖袭击所致，国内反战情绪反弹，普京自然在决策上会受到压力。

11月13日巴黎发生了恐怖袭击，俄罗斯终于可以把憋得难受的7K9268事件公之于众，也终于可以大模大样地通过军事和外交行动和法国结成患难之交了。
　　

从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来，俄罗斯在外交上和经济上遭到西方制裁。一年多以来，俄罗斯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遭受外交孤立的局面。同时，叙利亚战争进入第四年。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岌岌可危。俄罗斯必须通过亲俄的阿萨德政府保住自己在地中海的唯一军事基地塔尔图斯军港。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政治学教授阿兰·林奇（Allen Lynch）教授认为，大约有2000名车臣极端分子从北高加索进入叙利亚参加了“伊斯兰国”。实际上，通过塔尔图斯军港和车臣极端分子两个因素，俄罗斯利益和叙利亚捆绑在了一起。
　　

而2014年8月美军空袭伊斯兰国，《查理周刊》事件后法国参与空袭。伊朗事实上派出了军事顾问和军人站在政府军一方作战，黎巴嫩真主党也派出武装抵抗“伊斯兰国”。中东实际上形成了一条反对“伊斯兰国”的松散联盟。说它“松散”，意思是各自为战。但这还是赋予了俄罗斯出兵叙利亚的合法性。
　　

当然，普京的用意并不仅仅是打击“伊斯兰国”和保住阿萨德政权，同时意欲在阿萨德和温和反对派之间媾和，而叙利亚温和反对派身后站着西方国家。
　　

如果普京的目标达成，一可以为俄军退出铺平道路，二可以稳住叙利亚内部局势，三可以以叙利亚为平台，实现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合作，打破外交孤立。
　　
美国还在犹豫不决

俄罗斯智库Russia Direct说普京出兵叙利亚是“一场赌博”：万一西方不愿配合，俄军在叙利亚到底要打多久，如何收场，俄方确实没有底气。再说谁也没有预料到巴黎恐怖袭击，随后法国对俄罗斯态度发生大转折。
　　

这个突变对于美国来说也是如此。它的外交政策受到了挑战。对于“伊斯兰国”，美国人的对策有两手，一手扶植叙利亚温和反对派，一手通过空袭直接打击“伊斯兰国”。这两手都没有消灭“伊斯兰国”，连遏制这个政权都没有做到。
　　

在叙利亚，美国的政策的底线是，阿萨德必须放弃政权。这使它跟俄罗斯的叙利亚政策截然相反。所以，在叙利亚问题第一次和第二次日内瓦会议上，都没有达成相关的政治解决方案。不过在对林奇教授的采访中，他认为最近各国关于叙利亚问题维也纳会议上，美国已经不再坚持阿萨德必须放弃政权的说法。其实，克里在维也纳会议上还是说了阿萨德必须下台，只是调子有所放软，认为“叙利亚人民有权通过民主选举的方式选举自己的领导人”。
　　

看起来美国的最后政治选择还在两难之间。而法国已经毫不犹豫地和俄罗斯联手。11月19日中国人质被“伊斯兰国”杀害的消息传出，场外有了一个有更多合作意愿的中国。联合国五常有三个已经站在统一战线上。这就是法国总统奥朗德提出的在联合国框架内召开反恐会议的底气所在。
　　

美国的决策者们还在犹豫不决。但从在G20土耳其峰会奥巴马与普京出乎意料的见面来看，美国的立场调整可能将会在短时间内发生。
　　
作为协调人的中国

巴黎恐怖袭击一周，各个大国的政策协调和立场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中国也被卷入其中——说“被”，是因为发生杀害中国人质事件。中国国家主席和政府总理随即对此发表了强烈谴责，同时表示将坚决打击恐怖主义。
　　

由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对同一突发事件进行表态，在共和国历史上极为少见。实际上在一周前发生巴黎恐怖袭击事件时，习近平主席已经在第一时间里向法国总统奥朗德发出慰问电，使用了“最强烈谴责”等感情色彩突出的词语。这已经暗示着中国在面临恐怖主义全球性威胁的情况下的必然立场。之后的杀害中国人质事件，中国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官方对此的反应也意味着中方必然会采取相应行动。
　　

问题是，中国应该以什么方式参与到即将形成的国际反恐联盟当中？以色列海法大学长期研究中东安全问题的教授丹·舒埃夫坦教授认为，中国不应该以军事方式介入中东局势，而中东也不可能依靠军事实现和平。
　　

中国确实和所有中东国家和地区都保持良好关系。伊核谈判期间，中国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协调人。每当美国和伊朗谈判谈崩时，总是中国在中间沟通，把他们带到谈判桌上来。
　　

因此，不太可能像传说中那样，中国把自己的航母开到地中海直接参与军事打击。虽然中国和俄罗斯今年在东地中海有军事演习，但是中国的介入程度也只到军事演习程度。
　　

除了协调、沟通之外，中国还可以做的有发展更加紧密的经贸合作，包括在金融上各国联合，切断“伊斯兰国”的经济来源。也可以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加强快速反应能力等等。具体的选择，取决于中国，和世界各个参与反恐怖主义联盟的各国决策者们的最终一致行动。

（赵正）